沈遇走到宋玉枝身边,用只能彼此听到的声音解释道:“说来还是因为吉祥酒楼那晚的事。”

  那次那姓白的颜面扫地,信誉尽失。

  不管怎么说,李英杰都是赢家。

  他的名声也在那件事后,又上升了一个高度。

  但也就是因为那件事传得太广了,其中的细节都被人津津乐道。

  于是大伙儿知道了那姓白的手段龌龊的同时,也都知道了李英杰这么大个人,撒尿会撒到手上。

  甚至后头传来传去的,还衍生出了离谱的流言——

  李英杰凭啥有那么好的手气呢?

  就是因为李英杰跟关中赌神,学到了一个新奇的招数,日日以自己的童子尿,浇在自己手上,助涨自己的气运!

  他赌到一半去出恭,就是去补充自己的气运哩。

  甚至连他先前为什么名声不显,流言都覆盖到了,说那是因为童子尿年份越久,效果越大!

  李英杰前不久刚过完生辰,童子尿到年份了,威力自然显出来了。

  在古代人的认知里,童子尿本来就效用颇大,能治病健体,驱除邪祟。

  不过几日,这流言越来越有鼻子有眼的。

  很多赌徒都信了,私下里偷偷效仿。

  赌坊那种地方,人都聚在一处,根本谈不上通风。

  众人身上的尿骚味混在一处,那滋味可真是……

  李英杰虽然混迹市井赌坊,却到底是客栈的少东家,锦衣玉食长大的。

  哪里受得了那样恶心的气味?

  尤其是想到在赌桌上,自己下注的银钱会和旁人的混在一处,不知道要混上多少人的尿。

  他就更难以接受了!

  当然光这一件事,还不足以李英杰变成现下这副模样。

  还有一遭,因为童子尿的事儿广为流传,李英杰多了个外号,叫“童子尿赌神”。

  甚至还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的童子尿上。

  那些人本身就是赌徒,也没啥素质可言,根本不会想着同李英杰买或者求,而是想着去偷去抢。

  搞的李英杰出门在外,出恭都出的不安心,生怕暗处随时有人跳出来,索取他的尿。

  这还出啥门呢?

  他当然只能找地方猫起来。

  “他家客栈日前就混进去一个偷尿贼。他现在整天提心吊胆的,便只能想到咱家了。咱家是卖吃食的地方,客人相对客栈来说比较单一,又有我在,总归还算安全。”

  说着话,一行人到达了花灯街。

  花灯街由城中一带,几条交汇在一处的街道构成。

  附近都是民居,住的都是生活水平在及格线晃荡的百姓,商铺很少,平素里人气并不算多旺。

  可这一带地里位置好,处于丰州城正中心,四通八达,不论百姓从哪个城门进来,都能顺利到达。

  各大酒楼的摊位,就是在几条街的交汇处。

  天色尚未黯淡,街头街尾已经挂满了形状不一的花灯。

  想也知道等入了夜,这成百个花灯齐齐点燃之后,会有多绚烂。

  宋记距离这处不过一刻多钟的脚程,过来的早,街上行人和摊子都不算多。

  宋玉枝一边憋着笑,憋得肚子都痛了,一边和众人一道把摊子支开,又允许其他人都去附近逛上一圈,熟悉环境。

  等摊子上只剩她和沈遇了,她才终于笑出了声。

  “我就说他那招数,太过‘伤敌一千、自损八百’了。这下好了,他那外号跟屎尿屁挂上钩了,还不如前头那个把‘李’字倒过来的‘子八十’呢!”

  沈遇也笑,“跟屎尿屁挂上勾,难听只是一遭。主要还是这下大伙儿都知道了,李英杰二十好几还是童子。而且还恰好是事实,他无从辟谣和反驳。他主要是臊这个。”

  宋玉枝不大理解,“童子有啥好臊的?”

  沈遇摸了摸鼻子,“男人奇怪的自尊心吧。毕竟时下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子,基本上都当爹了。”

  “是挺奇怪的。”宋玉枝赞同地点了点头,旋即又想到什么,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男人,用更小的声音询问:“沈大哥,那你前头有这种自尊心吗?”

  两人仍然算新婚,婚礼当天的事儿,跟昨天发生的一般。

  宋玉枝可没忘了新婚之夜,沈遇一开始仓促和慌乱的表现。

  正是因为第一次的仓促和慌乱,后来饮了不少酒的沈遇,力求证明自己,才会失了分寸,差点就让宋玉枝下不来床。

  也就是说,两个月前,沈遇和李英杰一样,还是实打实的童子呢!

  私底下,宋玉枝可不敢和他开这种促狭的玩笑的,怕真说恼了他,又惹来他身体力行的“证明”。

  也就是在人前,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。

  沈遇确实不会对她做什么,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,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,再把她额前凌乱的发丝,挽到了耳后。

  未多时,宋记其他人也陆续从外头回了来,沈遇便准备回去了。

  宋玉枝送了他两步,低声提醒他今晚好好保护李英杰……的童子尿。

  二人分别之后,宋玉枝再回到摊子上,天色已经黯淡起来,花灯被官差依次点亮。

  灯火辉煌之际,参加花灯会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。

  花灯街上,除了卖花灯的摊子,就属卖吃食的最多。

  而吃食摊子上,又属各家自制的月饼最多。

  宋记这边,如果光卖三种口味的月饼,多少还是缺乏了一点竞争力。

  宋玉枝下午就另外准备了一大锅应季的桂花酒酿丸子。

  熬煮到现在,她感觉时辰差不多了,就让人揭开了锅盖。

  甫一揭开,馥郁芬芳的桂花配上酒香,就随着凉爽的凉爽的清风,飘出去很远。

  在小伙计们直呼“好香好香”的时候,食客自然随着香味上门询价。

  宋玉枝依旧秉承着君子爱财、取之有道的原则,并不准备趁着过节发什么横财,一碗定价五文钱。

  不贵,但分量也不大,碗还是宋记里盛汤的小碗。

  别说是男子,便是胃口小一些的女子,一碗下去也不够吃饱。

  但出来玩的行人,大多也不会在一个小摊上就吃饱,总归还要留着肚子去尝其他摊位的吃食,故而也没人说这价格不地道。

  多得是人冲着那诱人香味掏银钱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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