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殿里,所有人屏息凝神,大气都不敢出一下:皇上这是又要龙颜大怒了?

  安静如斯的大殿里,玉饰清脆的碎裂声显得尤为刺耳。

  所有人的视线随着声音望过去,这么严肃的场合,究竟是谁把玉器给打碎了?

  跪坐在地上的赵馨蓝赶紧将手抽回到了袖口中。

  刚才听到张畔被打,她明显过于激动,一不小心,手腕触及到了坚硬的地面,才打碎了张畔送她的玉镯。

  她心疼得正要用手去捡,姚潜先一步将地上所有的碎块收在了手里。

  一旁能听到心声的几个人,眼神齐刷刷的看向了姚潜手里的玉镯子,好奇那上面究竟有没有什么字。

  离得最近的姚潜捏起其中一块最大的玉镯,对着光线一晃,上面清晰的照出了两个字:“张畔。”

  迟晚默默吃着瓜:[怎么样?我说的没错吧?这玉可是张畔娶王氏时,王氏的陪嫁呢!]

  其余几人:张畔可真是有点太不要脸了。

  “还我!”

  赵馨蓝急了,脸色一片绯红。

  她不顾场合的娇喝一声,伸手就要去抢。

  那上面的字,要是被别人看了去,她还能说得清?

  “休得无礼!”

  “皇上面前,赵姑娘莫要失了分寸。”

  刘总管声音尖锐的制止道,不就是个镯子,姑娘家怎么能在殿前失仪?

  赵馨蓝立马咬了咬唇,生生咽下这口气。

  “你的玉镯为何要刻上张畔的名字?”

  姚潜轻巧一躲,已经打算撕破脸了,索性就让所有人都知道赵馨蓝是个什么货色。

  在场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了赵馨蓝,她和张畔???这到底是什么组合?

  在皇城流行一种做法,只有心上人或者配偶的名字才可以光明正大的刻在玉镯或者玉饰上,赵馨蓝不会连这点事都不明白吧?

  这摆明了就是和张畔有一腿。

  所有人默默用微动的肢体语言小幅度交流着,这瓜可着实不小,带着别人名字的玉镯子,去给世子当夫人,这么不检点的吗?

  亏她还是皇上母家的小姐,真是把皇室家的脸都丢尽了。

  “我…”

  赵馨蓝忽然语塞,情急之下,连个扯谎的理由都想不出来了,急得她满头大汗。

  迟晚唇角一勾:[编不出来了吧?]

  [赵馨蓝胆子真大,明知道今日封爵大典时,皇上要为她和姚潜指婚,可她这三日都没见到张畔,得知张畔受伤想念得紧。]

  [这不,为了让张畔开心,就特意赶在这一日,把张畔送她的玉饰全部带在了身上,等见了面,两人找个没人的地方,办一些不可描述的事…解解馋!]

  迟晚吃着瓜,自己都有些震惊。

  [结果赵馨蓝左等右等都没见到张畔赴约,就把进主殿卸下玉首饰的事给忘了。]

  [老天爷真是开了眼,这要是嫁给姚潜,这种货色还不天天背着他和张畔私混一起啊?]

  皇上将信将疑:…这是他能听的吗?这也太羞耻了。

  迟晚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一清二楚?

  直到刚才姚潜说出玉镯子上有张畔的名字,他才放下几分对迟晚的怀疑态度。

 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,刚才他还不明白,赵馨蓝这么漂亮的姑娘为什么不喜欢姚潜这个类型的,反而喜欢张畔那种人模狗样的货色。

  这回他忽然明白了,原来是生理能力强啊…

  姚潜握紧了拳头:我就这么不值钱,天天只能捡别人剩下的吗?

  谢义言震惊:这太不合乎理法了。

  不过,迟晚现在真的好了不起,堪比夜观星象的钦天监了,几乎说什么准什么。

  看着堂下脸憋的通红的姑娘,皇上的好奇心也被迟晚勾了起来,他指了指旁边待命的侍女:

  “去看看馨蓝身上还有什么怕摔的玉首饰,都拿过来,朕看看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赵馨蓝心脏猛跳了几下,吓得浑身微微颤抖,可皇命难违,她只能乖乖得任由侍女把玉佩和簪子拔了下来,送到了皇上面前。

  皇上吃着瓜,面色如常,实际上已经快要等不及揭晓答案了。

  此刻,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物件上,恨不得拥有透视眼,仔细看看上面到底是不是赵馨蓝情夫张畔的名字。

  皇上隔着绢布,分别拿起了玉佩和簪子,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刻着显眼的两个字:张畔。

  这下坐实了。

  皇上的脸色阴的可怕。

  母家就是这么让他这个天子在人前丢脸的?

  不过,这玉佩的成色怎么看着眼熟?

  皇上没着急公布结果,毕竟张畔那边的玉佩还没送过来。

  捉奸也要捉他一对儿才能为民除害。

  皇上心机深沉,他记忆力也是极好的,忽然想起刚才迟晚好像说,这玉首饰是王氏的陪嫁!

  那就好办了。

  “王侍郎,你来看看这玉的品质,像是出自哪里的?”

  “臣遵旨。”

  看热闹的迟晚也不忘继续吃瓜:

  [皇上英明,足智多谋,把东西给王侍郎看,算是给对了!!不愧为天下最厉害的男人!]

  皇上听到夸赞,脸色都跟着好看了不少。

  [待会王侍郎一定气的哭着骂张太傅,一下子就当着所有人的面,把王氏去世的事给抖落出来了。]

  皇上破天荒的一脸期待,其余几人也探过头,一副等着看秘密揭晓的心情。

  之所以让王侍郎看,那是因为他还有个身份,他家祖上就是做玉石生意的。

  靠着殷实的家境,他刻苦学习,考取了功名,才有了今天的地位。

  而今为了避免为官从商起冲突,家里就只留下一间店铺给下人打理着。

  王侍郎勤奋好学,同时也继承了祖上鉴别玉石的能力。

  王侍郎接过了东西,猛的一看,双眼瞳孔地震,都没看第二眼,他抬起头,嘴角哆哆嗦嗦抽动着:

  “这,这是小女的陪嫁啊!!!”

  王侍郎差点哭出了声,哽咽道:

  “臣,臣当初亲自为小女刻上了张畔的名字啊…”

  王侍郎再也忍不住了,扑通跪在地上:“天杀的张畔,我女儿嫁过去不过才几日,就死在了他们家。”

  “如今我女儿尸骨未寒,张畔就把我王家的东西送给了她人!”

  “皇上,你要为臣做主啊!”

  王侍郎把首饰紧紧攥在手中,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,他早已顾不得什么脸面,上去狠狠推了一把张太傅,要不是侍卫拦着,眨眼间就要跟他拼命。

  张畔这畜生,他女儿刚死,就把东西送给了别人。

  换谁能忍啊?

  皇上冷眼看着王侍郎打了张太傅,声色未动。

  殿里的人大惊失色,张家平时就仗着教习太子不办人事,这回居然还爆出了这么离谱的瓜,真是恶有恶报。

  纷纷窃窃私语指责张太傅。

  迟晚看着有些混乱的现场,似乎觉得有点乱早了:

  [好戏又要上演了,等会张太傅肯定会说,王氏是不愿意圆房,才服毒自杀的!]

  听到心声的几个人立刻把视线集中在了张太傅身上,等待他的说辞。

  张太傅瘫坐在地上,手指狠狠的扣着地面,指尖都扣出了血,家里的秘密被王侍郎公之于众,他满脸的仇恨之色。

  此刻 他只觉得全身发凉,如芒在背,无助又恐惧。

  过去他得罪了那么多人,现在他最怕的就是墙倒众人推,赶紧狡辩推诿道:

  “王侍郎是怎么教养女儿的,嫁到我们家不情不愿,我儿同他圆房他不肯,这才服毒自杀,真是晦气!”

  王侍郎听罢,气的差点站立不稳。

  皇上、谢义言震惊:怎么说的一模一样?

  然而姚潜和奉亲王并没有太大反应,他们早就习惯了迟晚的心声。

  一直想找机会逃脱的赵馨蓝像是被惊到了,她以为那是张畔亲手给她雕刻的,当时张畔还信誓旦旦骗她自己手艺好。

  如今竟然拿死人的东西给她带,她又气又急,身体忽然软绵绵的垂在了地上,双眼翻白。

  “张御医,去看看馨蓝怎么了?”

  皇上喝了口茶,咳嗽了几声。

  大殿里,再次恢复了安静。

  所有人都觉得,今天没白来,居然吃瓜从世子吃到了令人憎恨的张太傅。

  底下几个追求过赵馨蓝的有志青年庆幸的拍了拍心口,还好赵馨蓝看不上他们,要不然结了亲也会到处给他们带绿帽子。

  人群里,张御医箭步走了过来。

  他只要出了太医院大门口,药箱随时都拎在手里,以备不时之需。

  张御医走到赵馨蓝身边,眼看人半晕不晕的,他立刻拿出了一颗药丸,让侍女帮忙喂了下去,赵馨蓝被迫不能晕过去了。

  他这才开始诊脉。

  龙椅上,皇上跟着都探出了头,手里紧紧捏着水杯,等待结果。

  赵馨蓝到底有没有怀孕,相信张御医一探便知。

  片刻,张御医直起了身子:“皇上,赵小姐只是惊吓过度,无大碍,就是……就是…”

  张御医支支吾吾不敢说,虽然他在人群里跟着吃了半天的瓜,早就看出来这赵馨蓝不是省油的灯。

  但赵馨蓝可是未出阁的姑娘,这件事说出去,会不会不太妥当?

  “你如实说了就是。”

  皇上冲着张御医点了点头。

  张御医瞥了一眼一脸懵逼的赵馨蓝,酝酿了一下,开口道:

  “赵小姐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。”

  “你胡说!”

  “本小姐喝过避子汤了!”

  话一出口,赵馨蓝意识到不对劲,马上捂上了嘴。

  所有人扭头看了过来,今天的瓜多得有点让人消化不良,一个比一个炸裂。

  还真有了?

  姚潜一句话也没说,转过身,再也不想去看那女子一眼,多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。

  皇上大怒,堂堂皇室宗女,未婚怀孕,像什么样子?

  “私混怀孕,你可知本朝律法?”

  赵馨蓝吓得跪地就开始哭,一句求情的话也不敢多说。

  律法不律法的,她就算读过也忘得差不多了。

  她正盘算着怎么回答,门口的侍卫匆匆走了进来。

  侍卫离开时,皇上已经拿起了桌子上的玉佩和男款簪子,仔细的看了一眼,随即就把东西摔在了堂下赵馨蓝面前。

  “看看上面写着谁的名字!”

  赵馨蓝只觉得天都塌了,她跌坐在地上,捡起摔碎的簪子,泪流满面。

  她的秘密一个接一个被公开,就快要羞愤而死了。

  皇上已经不想再忍了,他没想到,私下里年轻人会如此不知廉耻,他气得猛咳了几声,指着赵馨蓝:

  “你如此不顾廉耻,念你有孕在身,父母年事已高,剥夺皇室身份,贬为庶人,从今以后,不得踏入皇宫半步。”

  赵馨蓝双眼一花,她的荣华富贵,她的锦绣前程,全没了。

  下一刻,就直接晕在了地上,被侍女直接拖了出去。

  处理完了赵馨蓝,姚潜才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。

  多亏了迟晚,让他避免了日后被戴绿帽子的风险。

  与此同时,皇上也觉得松了一口气,事情几乎都按迟晚的心声在进行着。不由得对迟晚信任增加了几分。

  事已至此,也该处理张畔了,无非是逼死了王氏,撤了官职,打一顿就行了。

  皇上正要开口,迟晚的心声紧跟着又来了:

  [皇上莫不是要撤了张畔官职,打一顿就完了吧?]

  皇上:怎么连自己想什么迟晚都清楚了?

  [皇上啊,千万不能啊,张畔身上还背着命案呢,他和张太傅串通一气,这么罚真是太轻了,那人九泉之下岂能安心?]

  皇上:…居然有命案?

  这边皇上正疑惑着,不知从哪开始问,奉亲王忽然走上前,施了一礼道:

  “皇兄,那王氏并不是服毒自杀,而是被张畔父子两人虐待致死!”

  迟晚:[奉亲王接的太是时候啦!]

  此言一出,所有人瞪大了双眼,刚才不是说,是服毒自杀吗?

 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?

  皇上刚从之前那些事极缓过神来,听到这件事,表情立刻严肃起来:

  “皇弟可有证据?”

  皇上太了解这位弟弟了,没有把握的事,提都不会提,如今一定是有把柄攥在了手里,正好,他也想听一听张家父亲多么丧心病狂。

  “那就请张御医和王侍郎随同我去殿外门口,看一看便知!”

  奉亲王得到允许,带着两个人出了门口。

  身后还跟着刘总管用以见证。

  数十步外,正停着一口看上去廉价的棺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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