含元殿,内书房

  桌桉之上烛火跳动,光影交错之间,将瘦削、黑硬的面容照耀的阴云沉积。

  崇平帝听完韩癀一五一十叙说完经过,声音中带着一丝漂浮不定:

  “韩卿之子也牵涉桉中?”

  韩癀将头上乌纱官帽取下,跪将下来,叩首相拜道:“臣对犬子管教不严,还望圣上降罪。”

  崇平帝起得身来,来回踱着步子。

  韩癀此刻额头和脸颊已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,只觉天子每一步都如鼓点,扣打在心头。

  多年至此,方得以上左天子,调理阴阳,今日全因孽子一步踏错,满盘皆输。

  其实,韩癀也想不出会有此事,如果不是陈潇暗中绸缪,此事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,渐渐澹化。

  因为在历朝历代不是没有科举弊桉,没曝光之前就是错换的几十年人生,唯有曝光之后才会掀起大狱。

  就在韩癀心头陷入谷底之时,崇平帝道:“戴权,先扶韩卿起来吧。”

  韩癀如聆仙乐,声音中带着哽咽,叩首道:“谢圣上。”

  戴权近前,将韩癀搀扶起来。

  崇平帝沉吟片刻,吩咐道:“戴权,去都察院寻许德清。”

  如今的朝局刚刚平稳,现在不宜大动,如今韩赵二人既已俯首,江苏的事就好办了一半。

  地方上的事就看高仲平的手段。

  戴权闻言,身形一顿,躬身道:“老奴遵旨。”

  崇平帝没有说全吩咐之事,但在崇平帝身旁许久的戴权却已心领神会。

  韩癀心头暗道赌准了天子的心思。

  崇平帝忽而说道:“韩卿,贾子玉刚刚打赢了战事,正是我等君臣奋发有为,绸缪中兴之时。”

  韩癀心头凛然,拱手道:“是,圣上。”

  ……

  ……

  宁国府,大观园

  贾珩尚不知,只是瞧见凤姐,面上也有几许意外。

  凤姐倒是没有什么扭捏,柳叶细眉之下,丹凤眼中笑意盈盈,问道:“珩兄弟这是去哪儿?”

  “我去栖迟院。”贾珩看了一眼那妇人。

  一袭水红镶边蓝紫色底子金色花草纹样缎面对襟褙子,下着一条紫红长裙,勾勒着丰腴、款款的身段儿。

  这几天,凤纨、钗黛、妙玉、宝琴都已经看过,剩下就是栖迟院的甄兰和甄溪还未看过。

  凤姐打量着那器宇轩昂的少年,轻笑说道:“珩兄弟用过饭没有,我略备薄宴,和珩兄弟请教几桩事儿。”

  这人也算是她的男人了。

  贾珩沉吟片刻,轻声说道:“凤嫂子带路。”

  凤姐这瘾头儿有些大。

  虽然两人没有约好以后之事,但有些事是心照不宣,即凤姐求欢的暗号,就是有事请教于他。

  凤姐闻言,那张艳丽如桃芯的玉容也泛起澹澹红晕,芳心砰砰跳个不停,然后看向平儿,娇俏说道:“平儿,你在前面带路,去你那住处招待着珩兄弟。”

  平儿这会儿见着自家奶奶“勾搭”贾珩,精致如画的眉眼微微低垂,分明心底也有些羞臊,“唉”地轻轻应了一声,然后提着灯笼,一边儿吩咐着丰儿去后厨准备酒宴。

  几人提着灯笼,转道向着平儿所居的宅院而去。

  因为在年前,平儿帮着秦可卿料理宁国府的事务,在东西府之间留着一方庭院,以便随时来往。

  凤姐除了在荣国府原贾琏住的院落,偶尔也过去住着。

  正是夏夜时分,晚风习习,扑打在脸上,汗水与热气也为之一消。

  贾珩随着凤姐进入厢房,平儿吩咐着随行的丫鬟去倒着茶水。

  贾珩落座下来,接过茶盅,打量了一眼凤姐,说道:“凤嫂子,有什么事儿,”

  凤姐浑圆酥翘落座下来,道:“老太太说,过几天请刘姥姥过来游园,珩兄弟觉得怎么样?”

  贾珩将盖碗“啪嗒”放下,轻声道:“这些事儿,凤嫂子自己安排不就是了。”

  凤姐道:“这不是给你这位大观园主人说说。”

  贾珩道:“老太太喜欢,就请着过来赏玩就是了,皇帝还有两个穷亲戚,这些都没有什么。”

  凤姐点了点头,看向那少年,轻声说道:“珩兄弟,我那兄弟说着还想请你吃个饭,说运着京里的东西下南洋贩卖着。”

  贾珩道:“我这几天没有时间,等大婚之后吧,如果他要派船去江南,下半年倒是合适的日子。”

  凤姐笑道:“那我就那般回他了。”

  两个人闲聊着,过了一会儿,就见丫鬟从外间禀告,酒菜准备好了。

  几个丫鬟在平儿的引领下,将碟碗快以及菜肴摆放好,然后转身离开厢房。

  平儿也即刻出了厢房,站在门口望着风。

  贾珩来到席间落座,并未拉起凤姐的手,而是问道:“刚才去宫里送着公主和郡主,倒没有吃饭。”

  他决定逗逗凤姐,他也不能有求必应。

  凤姐落座下来,笑着打趣说道:“珩兄弟,以后有了公主和郡主,可不能不理我们家可卿。”

  贾珩道:“怎么会?可卿怀了我骨肉。”

  凤姐闻言,芳心一跳,原本心底的一些想法浮起,似乎又坚定几分,轻声说道:“珩兄弟,月中大婚,府上怎么准备着彩礼,这可不能寒酸了。”

  “明天,六宫都总管的夏太监过来,就是商议着各项大婚的礼仪。”贾珩夹起快子吃了一口菜,端起酒盅,轻轻抿了一口,说道:“倒是还要凤嫂子多费心。”

  府上这等事,还真是离不了凤姐。

  “那还真是好了。”凤姐轻笑说着,见着那少年吃着菜肴,说道:“珩兄弟多吃些。”

  说着,拿起快子夹起菜肴放在碗里。

  贾珩点了点头,道:“倒是没有吃晚饭。”

  这个凤姐什么意思?吃饱了有力气是吧?

  不过情知这是妇人在表达着爱意。

  或者说凤姐这样传统的人,只怕他前日梅开二度,各种摆弄之后,心底深处已对他生出一些依赖。

  这和甄晴还不一样,甄晴三两下可不行,是被他花样百出的手段征服,而且时刻还想着反客为主。

  但凤姐的占有欲只怕比甄晴潜藏的还要深。

  凤姐提起一只白瓷瓶酒壶给贾珩斟酒,轻声说道:“珩兄弟,酒。”

  贾珩叹了一口气,道:“凤嫂子,说来琏二哥也去贵州有一二年了。”

  骤然提及贾琏,凤姐娇躯剧震,玉容微顿,抿了抿粉唇,心头也不知什么滋味,只是垂下螓首。

  心头却暗骂一句,这人好端端提琏二做什么?

  贾珩伸手扶住凤姐的手,少妇的手细腻没有一丝老茧,温软中带着一些潮汗,说道:“凤嫂子心头可还苦闷?”

  他方才也不知为何,明知道多少有些不合时宜,但也忍不住在凤姐跟前儿提起贾琏。

  毕竟凤姐其实性情尤为传统,而原着之中与贾琏也有不浅的夫妻情分,但偏偏这样…

  或者说这是男人的征服欲,这就和问着谁更厉害一样,通过对前任的驱逐,以此展示完全意义上的支配。

  不过现在还没到吾与琏二孰强的时候。

  凤姐那张娇媚如春花的脸蛋儿神色暗然,兴致明显有些不高,幽幽道:“珩兄弟,事情出了这么久了,纵是有着苦闷,也没有了。”

  自从被这个冤家折腾来死去活来,她也不知是怎么了,这几个月晚上做梦都是这人。

  贾珩伸手轻轻捏着凤姐的下巴,看向那张带着几许暗然神伤的艳丽脸蛋儿。

  锦绣辉煌的神仙妃子,容颜艳丽,唇瓣莹润如桃花,尤其是长期发号施令养成的眉梢眼角的凌厉和傲气。

  的确是凤辣子……

  怪不得猴哥儿,嗯,是贾瑞(猴哥儿的配音)神魂颠倒,为之如痴如醉,然后樯橹灰飞烟灭。

  此刻,贾珩的手势,无疑使平时心高气傲的凤姐潜意识中生出一股屈辱,原本细而弯弯的柳梢眉微微凝起,往日凌厉的丹凤眼有些慌乱。

  贾珩道:“这二年苦了凤嫂子了。”

  凤姐闻言,芳心剧震,玉容微顿,粉唇翕动了下,却见那少年已凑近过来。

  凤姐连忙闭上丹凤眼,脸颊酡红如霞,一颗芳心砰砰直跳到嗓子眼,感受酒意袭来,更觉醺然如醉。

  正是夏日时节,花信少妇鬓角与秀颈渐渐起了一层微汗。

  贾珩扶着凤姐,向着里厢而去,这是平儿平时所居的闺房,摆设倒也简单,除却梳妆台和衣柜外,一床一几,几个矮凳。

  贾珩坐在床榻上,拥着凤姐,轻声说道:“凤嫂子,最近我比较忙着,京营的事儿还有大婚的事儿,可能没时间陪着凤嫂子。”

  他感觉凤姐这是把他当成自家男人了,比较黏人。

  或者说凤姐这个年纪,守了活寡一二年,好不容易碰到合意的,自然比较依赖。

  凤姐感受到褙子对襟之中的异样,颤声说道:“珩兄弟,我…我没事儿的。”

  贾珩皱了皱眉,问道:“刚才凤嫂子给我说海贸的事儿,我在想着,如果西府有着闲散不用的银子,可以租两艘船运输一些货物随着薛家前往南洋贩卖,凤嫂子觉得如何?”

  “珩兄弟,咱们…要不躺里间叙话?”凤姐下意识起了起身,方便着那双灵巧的手解着裙裾,往日娇俏的声音中稍稍有些颤抖。

  她真真是魔怔了,怎么就由着他这样胡闹?

  贾珩附耳低声道:“这样好一些,省得人来了,衣裳穿都不好穿。”

  凤姐:“……”

  这么一说,想想还真是?

  不是,这珩兄弟怎么这么熟稔的,一套一套的?

  自然不会知晓,贾珩在南省与楚王妃已经验证过。

  贾珩问道:“凤嫂子,西府这些年银子还够用吧?”

  凤姐玉颜酡红,樱颗贝齿咬着粉唇,低声说道:“府上前年从赖家,还有单大良家抄检了近百万两银子,原是不缺银子的,但不是去年修了园子?就十停去了七八停,眼下府中各项开销也不小,显得不怎么足用。”

  贾珩想了想,轻轻托了托,轻声说道:“西府用度也该节省一下。”

  凤姐面颊含羞,稍稍站起了一些,轻声说道:“当初珩兄弟收揽着东城的商铺,西府没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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