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者……

  神京城,含元殿,内书房

  吕绛慷慨陈词,殿中的一众文武大臣,脸上顿时神色各异。

  这等灭国大功,如是不封,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?

  况且,真就不怕那贾子钰心生不满?

  崇平帝沉声道:“吕卿之言,是要朕有功不赏,有劳不酬?”

  如此之大的功勋,如果连封赏都没有,天下会如何看待于他?

  那时候纵然没有反意,也被逼得出了反意。

  所谓帝王者,当行堂皇正道,以功爵名禄荣养,不使其再掌实权,才是削弱、限制之根本之策。

  吕绛手持象牙玉笏,面色肃然,拱手道:“圣上,微臣之意,贾子钰少年权重,方及弱冠,已经位列公爵,可谓人臣之极,圣上对其当以厚爱、保全为要,不再以如此年轻之龄,封为郡王。”

  崇平帝神情默然无语,说道:“开国四郡王,多少都是以未及弱冠之身就可以封为郡王,彼等因恩荫而得封郡王之爵,而子钰立有殊功,卿却让朕吝以爵赏,天下以及后世如何视朕?”

  如此争执也好,如果流传出去,也能更显乾纲独断,皇恩浩荡。

  如果还能心生不满,那就是狼心狗肺,人神共愤,天下共击之。

  吕绛拱手说道:“圣上以公主、郡主,许之以贾子钰,圣恩何其天高地厚?为保全厚爱而计,也当有所保留,况且京中流言沸沸扬扬,微臣以为,还是当有所保全之意。”

  如此年轻的郡王,又具帝王之才略,大汉后世之君如何驾驭?

  女婿夺岳父之基业,青史之上不乏有之。

  崇平帝闻听此言,两道刚毅、锐利的瘦松眉之下,目光深深,问道:“吕卿以为,我大汉还有那等狼子野心之辈,谋朝篡位之事吗?”

  此言一出,殿中众臣面上都是一凛。

  这位帝王一下子赤裸裸说出来,无疑让在场众阁臣心神震撼。

  吕绛沉吟片刻,拱手说道:“微臣并无此意,只是前些时日,京城流言四起,微臣……心头忧惧莫名,许是杞人忧天,还请圣上赎罪。”

  下方的高仲平眉头紧皱,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。

  崇平帝目光深深,低声说道:“朕以子侄待子钰,子钰焉能相叛?吕卿以后莫要行此诛心离间之言,纵然彼来日真的敢行谋逆之事,人神共弃之。”

  说到最后,崇平帝声音斩钉截铁,一锤定音。

  这就是帝王心术,通过这等方式,给贾珩捆上无形的道德枷锁。

  这会儿,吕绛张了张嘴,仍要强辩说道:“微臣……”

  崇平帝凝眸看向吕绛,义正言辞说道:“朕未闻君臣相疑,而社稷得安者,贾子钰这些年东征西讨,为大汉社稷奔波劳苦,忠心赤忱之心,可昭日月,吕卿这等猜忌之言,大可不必!”

  吕绛闻言,面色顿了顿,一时语塞莫名。

  崇平帝转眸看向一旁缄默不言的李瓒,问道:“李阁老,怎么看?”

  李瓒声音清正,拱手道:“微臣以为圣上所言乃堂皇正道,如果真有滋生骄横、怠惰之心,那天下共击之!”

  崇平帝点了点头,说道:“内阁,这几日议议,对贾子钰的郡王之爵,封以何等封号?”

  李瓒瘦眉之下,目光锐利如剑,朗声道:“微臣以为按其国公之爵,照常晋爵郡王之号,卫郡王是也。”

  崇平帝闻言,诧异了下,旋即,说道:“那就是卫郡王了?本朝尚未有一字郡王,不过贾子钰之功担中兴之任,以此为一字郡王,诚显其贵。”

  一字的郡王,的确没有。

  因为大汉的四梁八柱,四位郡王都是以东南西北,犹如东邪西毒,南帝北丐,如果贾珩晋爵为郡王,那就是中卫郡王,但这“中神通”的称号多少有些怪。

  以卫字荣升郡王之爵,贯穿始终,似乎更见恩赏隆遇。

  至于中兴之任,崇平帝这既是说贾珩,更是在说自己。

  挽狂澜于既倒,扶大厦之将倾。

  崇平帝道:“这几天,内阁和军机处以先前陆续递京的军报和后续功劳簿册,对有功将校论功行赏,封以爵位、币帛,莫要寒了有功之臣的心。”

  不能等将校班师回京以后,再行叙功。

  李瓒瘦松眉之下,目光湛然若神,拱手道:“微臣领旨。”

  下方的高仲平,这会儿也同样拱手称是。

  吕绛面色难看,一言不发。

  林如海听着几位同僚阁臣的争辩,见终于尘埃落定,目光闪了闪,心头倒也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
  这场唇枪舌剑的争执,终于彻底尘埃落定。

  崇平帝原本正自精神萎靡不振,这会儿又说了不少话,道:“朕乏了,诸卿等会儿,也先回去忙着吧。”

  在场几位大臣,闻听此言,再不多作盘桓,朝着崇平帝拱了拱手,告辞离去。

  李瓒凝眸看向那身穿中年龙袍的崇平帝,脸上涌现出一些疲惫之态,心头深处也轻轻叹了一口气。

  陛下这些年为了国事,终究是太过操劳了,如是再等御极十年,对卫国公的担忧,倒也不足为虑。

  李瓒与高仲平、齐昆、吕绛以及林如海说话之间,向着外间行去。

  而崇平帝则在戴权的搀扶下,向着内书房的里厢落座。

  ……

  ……

  另一边儿的宋皇后则在送别崇平帝之后,并未在坤宁宫多做盘桓,而是离了寝殿,向着福宁宫行去。

  福宁宫

  正值深秋时分,庭院西南角的一颗金桂树,枝繁叶茂,随风摇曳。

  端容贵妃与咸宁公主、清河郡主李婵月,以及不远处的宋妍,正落座在绣墩上,都在叙话。

  因为福宁宫的殿宇建筑,位置所在偏僻,一时之间,尚未察觉到宫殿之外的动静。

  这会儿,正在殿外恭候的宫女高声喊道:“皇后娘娘驾到。”

  说话之间,只见宋皇后在几个宫女和内监的簇拥下,快步进入寝殿当中。

  端容贵妃弯弯柳叶细眉下的美眸,莹莹如水,盈盈起得身来,道:“臣妾见过姐姐。”

  宋皇后那张雪肤玉颜的脸蛋儿上,似是笼着丝丝缕缕的繁盛笑意,道:“容妃妹妹,陪咸宁说话呢。”

  端容贵妃轻轻应了一声,柳眉之下,那双熠熠而闪的妙目中似是现出欣然之态,轻笑了下,说道:“咸宁她平常闷的慌,臣妾正自开导她呢。”

  两人虽为亲姐妹,但在宫中一言一行代表天家体面,端容贵妃一向执礼甚恭。

  这会儿,李婵月与宋妍同样起得身来,近前见礼:“见过舅母(姑母)。”

  宋皇后点了点螓首,笑了笑说道:“咸宁,刚刚你父皇说,子钰在辽东打了胜仗,攻克了盛京,已经平定了女真了。”

  此言一出,恍若一股暖融融的春风刮进了殿中,而殿中的端容贵妃与咸宁公主脸上都涌出一抹惊喜。

  咸宁公主那张略微有些珠圆玉润的脸蛋儿,密布着惊讶之色,说道:“先生他又打胜仗了?”

  清河郡主李婵月以及宋妍,闻听此言,原本正在手执棋子,隔着一方棋坪对弈。

  这会儿,众人也都纷纷停下手中的事,扬起一张温柔可人的脸蛋儿,两双晶莹剔透的眸子,扑棱棱闪烁地看向宋皇后。

  宋皇后妍丽、端美的雪肤玉颜上嫣然一笑,恍若春花秋月,明媚动人,柔声道:“是啊,这次是平灭了辽东,女真这次被彻底平灭了。”

  咸宁公主秀眉之下,那清澈莹润的目光似是闪烁了下,心头涌起一股欣喜,轻轻抚着自家隆起成球的小腹。

  李婵月拉了一下身旁的宋妍,那双藏星蕴月的眸子当中现出一抹思量之色,柔声道:“妍儿妹妹,珩大哥打赢胜仗了呢。”

  宋妍“嗯”了一声,那双如黛细眉挑了挑,粲然如虹的目中,似是现出一抹痴痴思念。

  李婵月如黛修眉之上,纤声说道:“也不知年前能不能回来。”

  她也有些思念小贾先生了。

  她可是小贾先生明媒正娶的妻子啊,可这么久了,肚子还没有动静。

  端容贵妃柳眉之下,目光恍若凝露一般看向自家女儿,清斥一声,说道:“咸宁,你别激动,莫要动了胎气。”

  咸宁公主这会儿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然后,以那一只纤纤素手摸了摸隆起成球的小腹,那张秀丽、明媚的脸蛋儿上,满是幸福和甜蜜之态。

  宋皇后点了点螓首,柔声说道:“子钰年前应该不会回来,听陛下说,辽东方平,后续还有一些善后之事尚需处置。”

  提及崇平帝,丽人不由想起先前崇平帝吐血晕厥的一幕,原本喜悦莫名的芳心一下子又低落了起来。

  端容贵妃笑了笑,看向咸宁公主,低声说道:“咸宁生产,也当在年后了。”

  宋皇后那张雪肤玉颜上,似是见着明媚如桃的笑意,柔声道:“不过等这次战事结束,天下应无大的战事,子钰他可以好好陪咸宁和婵月她们了。”

  咸宁公主面上却有些怏怏之色流露出来,幽怨道:“回京以后,不定又要忙什么呢。”

  她如今有了孩子,等回来以后,多半也不会陪着她。

  姑姑那边儿不就是那样?等有了孩子以后,他就不怎么去了,天天在大观园当中陪着那些年轻的小姑娘。

  宋皇后两道翠丽如黛的修眉之下,美眸莹润剔透,柔声说道:“这次战事以后,天下应该没有什么事儿了。”

  咸宁公主原本清冷如水的声音柔婉温宁了几许,柔声道:“母后,听说西北与藏地还在打仗,先生不会再领兵过去吧?”

  就在贾珩率领军卒前往辽东之时,西北之地与藏地也没有闲着,同样战事如火如荼。

  宋皇后笑了笑,说道:“他再是能打仗,也不能全天下的仗都让他一个人打吧。”

  心头却不由生出一念,也不能全天下的漂亮女孩子都让他一个人都得了去。

  咸宁公主弯弯柳眉,那双晶莹剔透的清眸目光微顿,柔声道:“母后这般说也是。”

  宋皇后道:“你这段时间,安心养胎,别的也不用多想,这几个月更是要万分小心才是。”

  端容贵妃也道:“前线的事儿,你不要太操心了。”

  咸宁公主轻轻应了一声,轻轻抚着隆起成球的小腹。

  宋皇后道:“婵月,妍儿,你们两个在一旁也多多照顾着咸宁。”

  李婵月藏星蕴月的眸子晶莹剔透,一开口,声音轻轻柔柔,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宁静,说道:“舅母,我们都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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