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匆匆,不知不觉就又是两天时间过去。

  贾珩这一日在北平府官署中办理公务,小吏禀告,新任宣府总兵王子腾以及蓟镇总兵戚建辉行至北平府,等着贾珩面授机谊。

  此刻,前院厅堂之中,王子腾与戚建辉隔着一方小几相对而坐,茶几上的茶盅热气鸟鸟,清香四溢。

  王子腾此刻面色恍忽,心情就有些复杂。

  他已经听到了,这次能够保举为宣府总兵,是因为贾子玉的举荐,想起昔日之龃龉,心头终究叹了一口气。

  贾史王薛四大家,毕竟同气连枝,打着骨头连着筋。

  如今四大家族显然以贾家为尊,一如既往呐。

  过了一会儿,伴随着一道道脚步声次第响起,贾珩在陈潇以及锦衣府卫的扈从下,从廊檐下来到厅堂。

  王子腾虽然想要抑制了一下,但仍是忍不住起得身来,向着那少年看去,与一旁的戚建辉抱拳见礼。

  贾珩伸手相扶,轻声说道:“两位将军快快免礼。”

  然后看向两人,语气温和几分说道:“两位的兵部告身,想来也收到了,宣府和蓟镇都为边关要地,能否保证边防不被女真再次突破,悉在两位肩上,职责重大。”

  戚建辉点了点头,出言应是。

  贾珩道:“我知宣府至蓟镇两地防线绵长,关隘、堡垒比比皆是,易攻难守,但难守也要守,两位将军到了地方后,首要是整饬边务,堡垒、关隘要了然于心,兵力部署要做到重者恒重,同时也不忘留下机警,兵员上都要做到实兵实饷,朝廷这二年会严查吃空额一事。”

  经过京营,江南江北大营的整饬,朝廷对吃空额的态度基本明确,就是严惩不贷。

  而王子腾与戚建辉刚为边将,显然不会这般,而且他每年都要不定期的查边几次,核定兵额,视察防卫工作。

  两人点头称是。

  贾珩道:“此事就这般,前些时日,我做了一个蓟镇的关隘、堡垒探察图册,稍后,让锦衣府卫给戚将军拿去观阅,以做借鉴。”

  戚建辉抱拳道:“末将遵命。”

  “戚将军到了蓟镇,也要对每一处关隘实地走访,做到心头有数,根据实地情况部署防控兵力。”贾珩又神情郑重地叮嘱道。

  如果他亲自坐镇蓟镇,那保证胡人再不敢从蓟镇突袭至河北等地。

  但他注定不可能离开中枢权力核心。

  待对两将耳提面命之后,已是近晌时分,贾珩刚要起身,就在这时,外间一个府卫说道:“都督,京中天使来了。”

  贾珩面色诧异了下,大致也猜到了天使来意,也不多言,在一众府卫的簇拥下去迎接圣旨。

  果然,天使前来就是催促着贾珩回京,崇平帝已经再次催促着贾珩回京。

  主要从战事开启,到战事收尾,大概也拉扯了三四个月,而京营在边关靡费不少,而且崇平帝也想见见贾珩,商办赐婚一事。

  贾珩接完上谕,一边儿吩咐人带着那面带倦色的内监前去歇息,一边儿看向一旁的陈潇,温声说道:“收拾收拾,这两天就回京。”

  其实这两天已经派人知会谢再义,开始准备撤军事宜的前置准备工作,另外也知会大同方面的蔡权和汝南侯卫麒。

  陈潇点了点头,说道:“京营这边儿兵马不多,已经开始准备了,只是大同方面的察哈尔蒙古怎么办?”

  贾珩道:“自是一同进京面圣。”

  察哈尔蒙古怎么也可以说是外番,这种四夷宾服,万邦来朝的景象,向来为中原王朝皇帝欣喜乐见。

  “他们想夺回旧地,仍在原来地方放牧,而且汉蒙习气不同,也不便强行融合一起。”陈潇秀眉蹙了蹙,提醒说道。

  这蒙古骑军的战力不低,在大汉有没有根基,如果为他收揽麾下,真到事急之时,或有着大用。

  相比之下,京营在紧急之时,未必济事。

  贾珩说道:“这个倒是不难,现在女真已经大举撤军,原本的集宁海子可以放牧,他们的部卒放在大同、宣府城外放牧,设立行政官署,分而治之,朝廷可以自由贸易,但族中丁壮要募训为骑军,随我大汉京营骑军出征。”

  其实这也是平行时空的清朝,对察哈尔蒙古的处置方式。

  陈潇点了点头,说道:“那也好。”

  她得想个法子,怎么能帮他收揽察哈尔蒙古呢?

  贾珩看向陈潇,面现思索之色,说道:“潇潇,我记得北元的传国玉玺,尚在察哈尔蒙古手中,等回京之时,可否劝其献出玉玺归附。”

  相比臣服满清,投降汉廷的好处自然不用说,起码额哲的母亲不用再嫁,老蚌生珠。

  而传国玉玺归于朝廷,天子肯定龙颜大悦。

  不过在此之前,需要和额哲在太原议定此事,现在女真已退,额哲或许还会生出别的心思。

  ……

  ……

  清国,盛京城

  在经过紧赶慢赶的一段时日以后,多尔衮以及礼亲王代善终于扶灵而归,来到巍峨在望的盛京城,不由悲从中来。

  此刻,城门洞直到街道,都是女真人以及鞑子,皆是头戴孝服。

  此刻盛京城中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,而城门口,以中宫皇后哲哲为首,一旁是海兰珠,这位历史上的皇太极妃嫔因为丧子而郁郁成疾,但这个时候,既未生子,也未丧子。

  庄妃布木布泰则在不远处,梳起的小把头下的那张脸蛋儿,梨花带雨,身边儿领着的皇十子福临,脸上也有泪痕。

  伴随着低沉的哀乐声,一座黄金棺椁在马车之上,在两镶黄旗旗丁的簇拥下,抵近城门洞,一时间哭声四起,周围满是哭泣之音。

  骑在马上的多尔衮,此刻也翻身下马,看向那梨花带雨、楚楚动人的布木布泰,目中生出一股怜意。

  而这时,哲哲看向多尔衮,噙着泪光的眼眸中见着质问,问道:“十四弟,皇上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?”

  多尔衮快步近前,眼圈通红,声音沙哑说道:“皇嫂,一言难尽。”

  哲哲道:“你们怎么护住你皇兄的?”

  说着,看向一旁的豪格,说道:“你父皇是怎么回事儿?”

  不等豪格出言,礼亲王代善也过来,白发白须的面孔上满是风霜之色,苍声道:“先进城,再作细说。”

  待诸事停当,皇太极的棺椁放在清宫的显德殿中,周围早已挂起了一面面白色灵幡,而爱新觉罗宗室则跪在棺椁左右,呜呜痛哭的泣不成声。

  而多尔衮与代善、济尔哈朗、岳讬、豪格几位满清宗室,则是聚在灵堂西面的殿宇中,商量着事。

  听完多尔衮简单叙说完皇太极“驾崩”的经过,哲哲眉眼蒙上一层怒意,说道:“你们怎么能让皇上亲自领兵去前线,不知道皇上已经年过六旬了吗?”

  在场众人被质问着,也不好应答,只是沉默以对。

  待哲哲发了一通脾气,这时,代善苍声说道:“皇嫂,皇兄走的仓促,现在后继之君未定,为了列祖列宗的基业,需得早定储位。”

  哲哲质问道:“你们要推举谁接任汗位,保住这列祖列宗的基业?”

  这时,豪格面色铁青,目光冷冷地投向多尔衮和阿济格兄弟。

  多尔衮道:“皇嫂,我们还在计议此事。”

  这是,岳讬整容敛色,出声说道:“汉人讲究立嫡立长,所谓国有长君,社稷之福,肃亲王是皇叔父的长子,也多立军功,自然是肃亲王克承大统,为皇叔父报仇。”

  这种自荐的话显然不能出自己之口,而岳讬无疑颇为合适。

  豪格闻言,挺了挺胸膛,目中现出一抹坚定之色。

  阿济格冷哼一声,轻声说道:“什么国有长君,那是汉人的规矩,皇兄就是被汉人所害,难道我们要听汉人的?肃亲王狂妄暴躁,哪里有人君的样子?”

  这在汉人的语境中,望之不似人君。

  “你说谁?”这时,豪格勃然大怒道:“如果不是你们兄弟不出力,让父皇去平安州亲征,父皇如何会驾崩?”

  阿济格沉声说道:“还在此胡乱攀诬,当时,我和十四弟曾提出去往平安州,但皇兄执意亲征,你知道什么?如果不是你和岳讬在宣府吃了败仗,皇兄哪里需要去平安州?”

  豪格骂道:“狗屁!我们打破居庸关,兵临北平城下,父皇亲征就是你们挑唆的,怎么,遂了你们兄弟的意,可以当皇帝了。”

  阿济格面色微变,道:“你住口!”

  此刻,厅堂中的哲哲等人心头也是一惊,而庄妃则抬起一张秀丽容颜,泪光点点的眸子看向多尔衮。

  其实,在皇太极在时,两人就已经暗通款曲,只是多尔衮一直有心没有贼胆,将对嫂子的爱慕深深地埋在心底。

  代善瞥了一眼皱眉沉默的多尔衮,沉喝道:“肃亲王,不得放肆!”

  此刻,济尔哈朗在不远处,抬眸看向争执的几人,嘴唇翕动了下,却一句话都没有说。

  这位郑亲王早已被剥夺了旗主身份,加之护卫皇太极不力,在女真高层中已是戴罪之身。

  只是因为济尔哈朗毕竟是宗室,才在一旁列坐旁听。

  “皇上尸骨未寒,你们就争吵不休,这一路吵了一路,我大清列祖列宗的基业,难道就要葬送到你们的手里?”代善沉喝一声,冷声说道。

  不的不说,如果没有代善这位中间人转换,豪格与多尔衮兄弟都能兵戎相见,打上一场。

  多尔衮面色冷若冰霜,一言不发。

  豪格面色阴沉如冰,冷声说道:“反正,我不管谁当皇上,一定得是父皇的骨肉,否则父皇一辈子拼杀,不是为旁人做了嫁衣。”

  说着,看向哲哲,道:“额娘,儿臣以为唯有父皇骨肉才能登上汗位,除此之外都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父皇!”

  哲哲秀眉之下的目光动了动,清声道:“本宫也是这个主张,皇上他为了大清社稷,可谓呕心沥血,现在落得这样的结局,旁人都没有资格继承皇位,必须是皇上的亲生骨肉继位,才能服膺人心。”

  作为皇太极的遗霜,在宗室之中自然有着话语权。

  而多尔衮听着两人表态,面色如霜,心头一时间举棋不定。

  阿济格面带冷笑说道:“那不管谁当皇上,但豪格不行,此人性情暴躁,连自己枕边人都能杀害,心性薄凉至此,如果让他当了皇上,刻薄待下,闹得人心不附,满腹怨气,如何是那汉国永宁侯的对手?”

  此言一出,豪格脸色铁青,刚要发作,却被一旁的代善恶狠狠瞪了一眼。

  此刻的清国高层,就好像公考之中的逻辑题,阿济格瞧不上豪格,而豪格又只认可皇太极的子孙血脉,选择一个符合所有人期待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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